“我怎么了?我可告诉你——”鸣昆心虚地转了转眼,他方才不该多话的,“只要是你想做的,不必问什么缘由。”
只怕现下文玉不再信他。
“多谢……”文玉缓缓放下手,却又动作极快地转腕将掌心的点点猩红掩去,“那还请你与我走一趟……”
鸣昆附耳过来,仔细地答道:“何处?”
话还未尽,一阵阵失重感便自脚心钻上来,令人头晕目眩、无法视物。
文玉奇怪地伸手在眼前晃了晃,只见层叠的重影,就连那抹红都变得模糊不清,更遑论鸣昆的侧脸,近在眼前却又仿佛远在天边。
“你又呕血了!”郁昶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酆都眉心一跳,当场愣在原地,他、他说什么了?
“我不要你救,元阙!”姜岐挣扎着,却无法从土石中脱身,更没办法扶住文玉,“我要你顾惜自身、好好活着!”
藏灵一手抚上文玉的手腕,听着脉搏的跳动越发弱下去,心中震撼不已,“文玉,你——”
她的身子越发昏沉了……
这一次,较之擢英殿时,似乎更为严重了。
“不是你的错……”文玉垂下手抚过姜岐,却只摸到满手的砂砾土石,“不是……”
就算没有今日钩吾山之行,没有鬼城幽都的经历,她恐怕也撑不了多久的。
其实她早就发现,自己的灵力不如当初,甚至有溃散的苗头,只是一直没来得及理睬这事,想着撑到中洲的风波平息之日,待回了春神殿再说。
怎么发作得越发频繁了。
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文玉抬眼扫过面前众人焦急的面容,她想说……真的好吵……
郁昶黑着一张脸就罢了,藏灵和酆都君又是谁也不让着谁,将地母夹在中间两头为难,还有鸣昆,作为一把神兵,话怎么这样多?
文玉失了寸劲,整个人缓慢地向后仰去。
似乎少了一个人——
太灏,去了哪里?
不过呛了他几句,怎么索性连人影也不见……
天地生,混沌开,谁说这三界不是为她而造呢?毕竟此刻只要她闭上眼,万物便要陷入黑暗。
兴许是被自己这没来由的想法逗住,文玉勉强地牵动唇角,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来。
“文玉!文玉!”
这喊声似乎是郁昶,又好像是藏灵,她听不清楚,也无力分辨。
她只知道,不是宋凛生……
日月轮换、昼夜更替,在不知多少回的云卷云舒之中,廊下的风筝坚守在原地轻轻摇晃,唯有三两声纸面簌簌偶然传出。
沈璧抱臂立于石阶之上,眸光随着一只蝉鸣风筝而动。
听说蝉之一生,要先在地下蛰伏数年,却不过换来几日的蜕壳羽化、振翅高飞。
难道姑姑在往生客栈的数百年,竟连……也换不来吗?
远处修缮工事的号子喊得震天响,往日这声音最是振奋人心,毕竟这代表着她允诺木鹞镇百姓的正在一步步实现。
可今日听之,沈璧却只觉得嘈杂。
她抬手将那只蝉鸣风筝摘下,捧在身前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若是姑姑瞧见,怕是要伤心了。
本想换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搁着,可总觉得放这里也不好,放哪里也不妙。
“宋凛生,你别去……”
极低的呓语传出,令还在来回踱步的沈璧身形忽然僵住,紧接着她便抛开手上的风筝,三两步冲向内室。
“姑姑!”颤抖的话音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登时便将满室的寂静划破。
文玉眉头紧锁,口中喃喃,细密的汗珠一层又一层地往外渗,似乎很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