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轻易地抓住手腕,腕部内侧的皮肤细腻又温热,让人松开手后下意识地握起手掌,捻住指腹,忽然开始贪心触摸更久。
以及把山本武变成一棵圣诞树,枝叶挂满金银的铃铛。西贺维像风一样经过,他就摇晃地叮叮咚咚直响。
他知道小维擅长做的事情并不等于喜欢。
弹琴,一般般;做饼干,是出于送礼的需要;排球也不喜欢。但他看得出她喜欢和朋友们一起打球的时光;学习考试,是社会对学生的要求。
跟别人交流,则也是一件钝磨她精力的事。
那剩下的呢。
她会讨厌被他梦到,讨厌自己的声音在他的脑袋里久久徘徊吗?
山本武突然想起,那个闷热拥挤的展销会。他明白西贺维不想被发现身份,因此他身体比脑子更快地捞住她的手,混进人群。
在那之后的路上,小维好一阵没反应。
他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回过头去看,看到女孩垂低的脑袋,棕色的蘑菇伞似的帽子。还有帽子边缘,露出的一点红红的耳尖。
到这应该就好了。山本说。那时的小维抬头看了他一下。
黑框的又宽又大的眼镜,挡不住一双葡萄黑的眼睛。口罩倒是万无一失地遮着整个下半张脸。但凡事总有疏漏。
那眼睛眨也不眨,在他面前,隐约兜着湿润的光。山本武记得她眼周,鬓边,耳朵的皮肤都没有被完全遮掩,热乎乎地泛红、泛红。仿佛四面八方都笼着樱桃色的幔帐,映得小维像掉进温水里的桃果。
这些画面时不时掠进脑海。
上课发呆的时候。打完棒球,球服领口一股股涌出燥闷的热气,干脆坐到地板乘凉休息的时候。
躺到枕头上,凝望昏暗的天花板的时候。闭眼的时候。手攥住被褥的时候。
现在这样的时候。
无一例外地,他总是口渴。
想喝点什么,吃点什么。
可对真正能入口的食物也并没有那么热衷。
山本武盯着靠墙对坐的两个人。
同样的白衣服,黑裤子,旁若无人的对视。他的视觉和某些感官无端地缩得狭隘。他发现一种难忍的饥饿贸然从胃钻上喉咙,病变成牙齿里一丝一丝的干痒。
“喂,阿武。”他爸爸从厨台菜板里抬起头,端来新出餐的两碟寿司,“累了吗?先把这份送去给那——”
话没讲完,儿子忽然迅速地把寿司放进托盘。
随后手臂一伸,从他眼皮子底下欻地抽出一份夹着笔的菜单。继而手脚极为麻利,把菜单夹到腋下,两手一抬餐盘,转身。
抬腿就走的刹那,这臭小子才后知后觉想起要应人似的,头也不回地说了声“知道了”。
山本刚:“……”
几个意思。
继找他多预支后两个月的零花钱、动不动对着手机傻笑、洗碗发呆时也哼歌傻笑、大晚上十一二点莫名其妙冲出去跑步挥棒、跑完回来出了汗要冲澡、有时没跑步也钻进浴室冲澡因而再怎么蹑手蹑脚也瞒不住他这个当爹的之后,现在又犯什么毛病了?
“又咋了?”山本刚扭头看向同样站在柜前的员工。
“哎呀。”
学徒早就跟他们父子混得熟,闻言往旁边让了让视角,露出中学生真好玩的表情,“客人多了嘛,肯定累了。”
寿司店店主伸脖子,往前一望。
儿子把寿司端给那桌食客,只潇潇洒洒留一个背影,看不见有什么表情。但随后,阿武似乎说了些什么,一手拿菜单,一手捏笔。
少年人微微俯身。
正在被问候的新客人抬起头来,颊侧发丝蓬卷的弧度好似捧着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