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一顿,我小心地拉开推拉门。刚一抬眼,就见右手边第一张床上,坐着一名浑身放光明的人形生物。
该奇妙生物四周小星星、小碎花肆溢,并皮卡皮卡地投来耀眼目光,衬得这光天化日都万物黯淡。
我:“……”
忽然有种开宝箱开出金武,满箱金灿灿的光芒直往脸上冲的现实RPG之感。
但现实毕竟不是游戏。被这么看着好没力气……
心里悄悄吐槽着,我提稳礼品袋,走进之际顺手把门给带上。
在此期间,山本同学的声音如同上发条的八音盒,嘟噜哒啦,持之以恒地响起。
又是说“下午好小维”,说“你来啦”,说“学校有发生什么事吗”;又问累不累,忙不忙,部活怎么样;问家里人出差,我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被问得毫无斗志。之前纠结半天该怎样和新上任的同级生男朋友相处,如今全都统统被这连环关心锁定了一样,一时间想都想不起来。
抱着袋子坐到床边椅子上,我终于忍无可忍地、不轻不重地瞪他一眼。
“你好多问题呀,”我说,“短信里不是都有说吗?”
山本同学的视线始终如影随形地望过来。我移动,他也动。我坐下,他也从小幅度地仰视追踪为平视。
闻言,他就笑笑笑:“短信和直接说话不一样嘛。”
我问:“哪里不一样?”
山本说:“隔着手机,我看不到小维的表情。”
自从这位伤残人员的伤残手机被修好后,他就一连串发来数条消息。彼时,我还在思考交往对策,想不出个完美的结果,只好与平时没差地回复。
而山本同学的态度也一如既往。
他会主动聊很多,讲医院的伙食挺好吃,讲隔壁床位安排来了一位新入院的病人大叔(但目前我进来只看见他一人)。从这个情报人员嘴里,我毫无障碍地了解到,沢田同学即使卧病在床也在艰苦补习读书,而狱寺同学似乎先行出院了。
与往常风格并无区别的聊天记录一条条增加,我甚至都怀疑自己还没有跟他在一起。
这个人,倒是很游刃有余。
我盯他一会儿。
黑发男生笑得有点害羞,却仍然爽朗。
至于康复程度,比想象中更快。他脸上的膏药已经摘掉了,额角与下颌的伤结出深色的痂痕,看上去就和摔了一跤差不多。
算了,不跟他计较。
没管发热的脸蛋,我沉下气来。一边打开礼品袋,一边认真回答:“不算累,也不算忙。今天只上了半天课,没什么特别的事情……硬要说的话,同学们有在担心山本君怎么还没出院。”
“喔!感觉快了,最多再休息两天吧?”山本武笑道,好奇地看向袋子,“是慰问礼物吗?”
我点点头。
把修好的与新的护腕交给他,换来山本同学超级捧场的赞叹和感谢。把饼干塞进他手里,得到惊喜的亮闪闪注目,与绝对会珍惜地吃光光的许诺。
在男生迫不及待地捏起一块兔子饼干尝的时候,我顺便去换了花。
两朵向日葵,黄澄澄的,如同太阳型的灯罩。
黄花瓣微微拢起地仰着脸。我把花瓶擦洗一遍,放回电视柜上。瓶口伏着几滴没擦干的小水珠。鸟影掠过,窗外天光一扑闪,就跳脱出一圈纯洁水润的色泽。
简单收拾好,我转身回去。
只见山本同学靠在床头,两手握着饼干袋。
不知为何,我觉得他看起来好紧张。那双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忽地又不眨了,仿佛不愿意放过一分一毫的细节,研读棒球录像似的盯过来。
他唤:“小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