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到床边,低头看去:“怎么了?”
然而,山本武刚要开口,病房的门又哗啦一声被拉开。
同样穿着病号服的中年大叔——目测就是山本同学新来的病友,走进两步,瞧见我们,便耸了耸眉毛。他一面往自己的床位走,一面自来熟地惊讶道:“哎呀,来探病?换了好漂亮的花啊。”
轻车熟路地,我也扬起笑脸:“是呀,谢谢!我挑了好久呢。”
大叔从床头柜抽出两张单子,乐呵呵调侃。
“哦哦,是来看男朋友?”
“嗯!”
“诶,真是啊!真幸福啊,我也想我老婆来看我,可惜她要看店。”
“叔叔是怎么住院了?”
“被高空落物砸到啦,幸好没什么大事——”
随口聊过两句,山本同学的病友似乎赶着去办手续。我目送他匆匆出门,看大叔不忘回头朝这里露出一个姨父般的笑容,也笑着挥挥手。
好,好不习惯。
像突然撞见恐怖游戏跳脸杀,心跳顿时窜得七上八下。我反应过来,简直不想去看病床上一声不吭的人。
但他都能表现得好像无事发生,我装作很自然地过渡也没问题吧。
抿抿嘴,我硬着头皮转身。
本想可能会看见一枚更加天地灿烂阳光普照的笑脸。可映入眼帘的,却是摇身一变,在向日葵照耀下,赫然变成番茄色的红果子版山本武。
“我,”番茄对上视线,蓦地睁大眼睛,“我是?”
“……”
怎么是这种反应?
饶是我也冷静下来,细细地看一眼即使住院也气血旺盛、满脸通红、看起来精神到能立刻绕医院跑五圈的棒球部男生。
没听清楚吗,为什么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读出这层意思,我瞧瞧他,飞快地瞥向床脚,看看地砖;紧接着,才将两手背在身后,郑重又谨慎地望回他的眉眼。
耳朵泛起热意,我感到嗓音发紧,试探地小声说:
“……山本君,不是我的男朋友吗?”
话音一落,一身病号服的男朋友好像死机了。
两秒。
三秒。
第四秒,一股极为熟悉的不妙之感油然而生。
还没来得及阻止,山本武便已然从犹如被好消息砸昏头的怔忪里缓过劲来。他当即红着脸,认真得要命地,如同刚入部就被教练选拔成一军正选一样,大声说:“是,是!请多指教!”
我连忙下意识转头看门。房门关着。于是回头瞪他。
“知道,知道了。请多指教。”我说,“在医院不要大喊大叫啦!”
遭到批评的山本同学却立刻眯眼笑起来。
他侧身向我,背对窗户。向日葵在电视机上懒洋洋地小憩。我望见午后灼丽的阳光,金子似的渡在少年身侧。听他稍微压着声音,又依旧掷地有声道:
“嗯!请和我交往,小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