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浴室窗户徐徐透进天边的光,由染着湛蓝的灿白,渐渐变成橘黄橙赤,最后竟如火烧似的,除了一轮斜日,还有曳着长尾的晚霞如纱如被,绵绵笼着人间大地。
时载能出口的委屈其实不算什么,方才的嚎啕才是真的难过。
所有的经年无法宣泄,今日有这一方坚暖的怀,一次次承接。
似是梦想成真,所以格外贪恋。
管它真的假的,走一步看一步。
眼角都快被揉破了皮,还要揉,手腕被叔仰阔捏着,时载抬起脸,小肿眼泡还笑:
“和尚,你刚抱我了。”
“……”
“是不是?”
“没。”
本来还不确定,因着方才背上有道似有若无的温热,时载才又多哭了一会儿。
男人竟然不承认,时载就可以肯定了:
“就是抱了。有什么不承认的呀,又没什么的,再说了,你不是什么太子吗?太子不是要胸怀天下苍生么,你怀一下我这个小苍生怎么啦?”
“……”
无话来应,片刻后,叔仰阔咀嚼着“小苍生”三字偏过头轻笑,实在拿这个男孩没办法。
好吧,小苍生。
热情的善良的活泼的,时而勇敢时而胆小的,爱哭的小苍生。
时载却是猛然顿住,不可置信:
“和尚,你笑啦!”
“……”
“笑就笑嘛,我好高兴。你胸怀小苍生,小苍生也对你好、也让你开心呢。”
一口一个“小苍生”,叔仰阔无法再忍,低低笑了两声,应了“恩”。
得了回应,时载更是兴奋起来,喋喋不休:
“我说我为啥老想抱你,也想趴在你的怀里呢……因为你温暖的怀抱拯救了我,哪怕只有一天,我也高兴!其实你早在我的梦里对不对?就是因为你,我才越来越积极!和尚,我喜欢你!”
“……”
热情直白到不知如何回应,叔仰阔因“拯救”两个字情绪翻涌,却无法再表露半分。
男孩才是救世主。
何幸。
积极活着。或许,可以试试。或许,可以重新开始——在这样崭新的世界。
时载被温柔浓重的目光笼罩着,心里好满,对和尚跟小鸟再没有猜忌,更加笃定——他们就是陶俑、陶小鸟,他修补好了他们,他们就从他的梦里来到他的身边。
村里流传着好些生生死死的鬼怪故事,好多人并不信,时载信,命与命之间,本就是宿命。
或许将来无人信他们这段相遇,但时载会用自己更好的活着,来证明,来记载。
谁能想到,在这样一个春分明灿的日子,他时载于温暖的怀抱里得以重生了呢。
在浴室待的太久了,时载重新拧了热毛巾,擦擦自己的脸,又把叔仰阔的胸膛擦干净,上面满是自己的眼泪,药膏又被冲没了,还好买了两管:
“和尚,我帮你涂药吧,对你是干干净净的喜欢,你别嫌我,好不?”
“……没。”
“嘿嘿,不过你胸为啥这么结实,这么壮。我埋着脑袋的时候都觉得顶,所以你别怪我嗦你乃。头,真不是故意的,有可能是它自己塞我嘴巴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