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外日头正毒,蝉声聒耳。
三人步出阴凉阁楼,背上竟都沁出薄薄一层冷汗。
映霞陡地拧身,与谢自然、映雪目光相接。三人对视片刻,俱从对方眼中看出重重心事。
这一刻反倒生出几分坦然。
终心头藏事的映霞先开了口,语气沉凝:“王都知……是你杀的?”
谢自然坦然頷首:“是。”
此事瞒不住映霞,昨夜王都知从三人手中脱逃,却彻夜未归,稍作思忖便知,定是先行离去的谢自然在半途截杀了他。
何况昨夜谢自然临走前刺穿屋顶那一剑,逼得王都知当场喝破他身份,映霞原也听得真切。
虽早有猜测,亲耳听得谢自然承认,映霞仍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王都知武功深浅,她最清楚不过。
偌大江湖,能稳胜他的不过寥寥数人,便是身负《火云神功》的她,也不敢说有十足把握。
此刻她望著谢自然,眸中既有忌惮亦有惊异,定了定神方道:
“我不管你为何杀他。但方才的情形你也瞧见了,六王爷亲口允我,取回密函便还我自由。
我不愿与你、与阿雪为敌,你们也莫要挡我的路。”
“你这是什么话?”
映雪踏前一步,明眸含怒,直逼映霞,“昨夜你伤五郎之事我尚未与你计较,此刻倒说什么两不相干?
你信不信,不必等六王爷动手,我先一步將杂戏团的人杀个乾净!”
映霞面色骤冷,眼底煞气翻涌,死死盯住面罩寒霜的映雪。
她深知映雪素来不分正邪,言出必行,当下冷声道:“莫要逼我!昨夜混战之中,谁人身上不带伤?”
说著她亦上前一步,愤然道:“你若觉得五郎身上的伤来得不公,心中有气,今日便砍我一刀、射我一箭,我绝不还手!
可杂戏班中俱是无辜百姓,他们何罪之有?”
“哼,少惺惺作態!”
映雪毫不相让,又逼进一步,冷笑道,“五十步笑百步!你往日所杀无辜,比我只多不少,又有何资格在此说教?”
映霞见映雪如此固执,抬手欲挥掌相向,然腕方抬起,周身忽觉一寒,正撞上谢自然那双沉凝如渊的眸子。
似是读懂了那目光中的警示,映霞猛吸一口气,神色渐缓,望著映雪,语气竟带了几分恳切:
“往日替大王做下太多错事,如今我醒了,不愿再做那杀人如麻的刽子手。我只求退出江湖,不再过问恩怨,沾惹纷爭。”
“说得轻巧。”谢自然缓步上前,目光锐利如剑,“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你能退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