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论你有没有这个耐,纵使你真能修好炉子,院子里那些人又怎敢拿性命作赌”。
没错,即便苏冶将高炉改成天下第一周全,掌火的人不懂这些关窍,自然是不信。
“等新炉砌成,先起一炉,若能安好无舆,人心自会安下几分。”
赵玉芬挑眉道:“那这第一炉谁来烧?”
苏冶斩钉截铁:“我来。”
赵玉芬笑道:“你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是独木难行。”
苏冶:“谁说只有我一人。”
赵玉芬面露几分诧异。
苏冶解释道:“我们院儿里还有四人,他们同我一起。”
赵玉芬道:“他们都愿意?”
苏冶点了点头。
赵玉芬有些意外,苏冶与这院儿里的人相识不过数日,怎得就让他们愿意冒这个险。
苏冶看得出来赵玉芬在想什么。
当然,不过短短几日,她虽有几分社牛,但也没让别人全然相信自己的魄力。
除过王喜无条件信任自己,对于东屋那三人,苏冶则是客观理性地和他们分析了局势——“我们都是些没来历的,就算折在了此处,也掀不起多大风浪,如今同他们争了两日,足够让他们看看我们并非任人宰割,若再僵持下去,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历史上有不少工人阶级罢工争取权益的例子,但这村里只有三十来人,基数差的太远。
苏冶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另有计较,赵玉芬此番不过是激激他们,听杨千说,这次高炉爆炸三人都没了性命,哑沟里这些人虽没背景,但骗进一个也要耗些本钱。
若赵玉芬真想饿死他们,除非将村里如今这三十来人全部杀个干净,否则即便来了新人,炉子的事还是瞒不住,这般代价,他们断然不愿承受。
故而苏冶料定,赵玉芬不过虚张声势罢了。
赵玉芬道:“往日起一次炉得十人看守轮班,你们只有五人。”
“五人足矣。”苏冶道。
赵玉芬看向苏冶,她神色坚毅,丝毫没有夸大其词的感觉、
“罢了。”赵玉芬起身朝门口走去,“我着人去买你写的材料。”
“等等。”苏冶叫住了她。
赵玉芬回身投来询问的目光。
“旁人恐难把握分寸,我需亲自去挑。”苏冶道。
赵玉芬听她这样说,顿了下,而后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目光也添加了几分犀利,直盯着苏冶。
见苏冶面色不变,赵玉芬道:“我才晓得,你怕是在打其他主意。”
苏冶坦然道:“我晓得你怕我逃,不必忧心,派你的人同我一起,绑着我的手也行,但东西必得用我自己的眼睛挑。”
赵玉芬靠她近了一些,目光直盯着她,似乎穿透她的心思,但苏冶目光始终坦然,不带半分心虚。
末了,赵玉芬道:“便按你说的,量你也掀不起风浪,你须明白,即便从这里出得去,我们也有法子让你回来,到时候,可就不是挨一两顿饿那么简单。”
苏冶面色不变,点了点头。
——
申时三刻,苏冶到了县城。
眼睛上布条被拿下后,苏冶看清了马车里她的三个“陪护保镖”的样子,
其中个头最高那人叫赵二,身量极高,肩宽背厚,筋肉虬结,是个练家子,坐在苏冶身侧,活像座铁塔。
除了赵二,其余两人块头也都不小,都是虎背熊腰,气势逼人。
也难怪赵玉芬放心让她来,有这么三位看着,她就算是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只不过,此番出行,她压根儿没想过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