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时分,苏冶正要阖眼,忽听的屋顶瓦梁处传来些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规律地敲击屋瓦。
“你听到什么声响了吗?”王喜道。
苏冶点头:“你在屋里待着,我出去瞧瞧。”
出了屋门,苏冶沿着屋子正门绕到了山墙处,一抬头,便被眼前的硕大黑影惊了一下。
待辨清那人的样貌后,苏冶惊诧道:“你怎么在此处?”
李三随手撩起衣袍,倾身蹲了下来,举止颇为闲散自在,比起白日少了些端着的仙师架子,倒是沾了几分人气。
“这话该是我问。”
苏冶四周环视一圈后,向前一步,低声道:“说来话长,总归是遭人哄骗,沦落到了此处。”
“既如此。”李三利落起身,“随我走罢。”
“你是来救我的?”苏冶有些意外。
李三微微颔首。
苏冶满腹疑云,李三怎么会知道哑沟的位置?唯一的可能性便是白日里他并未离去,反而一路尾随她和赵二一行人至此,但即便如此,进来的几条路口都有曹经的人,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想到此处,苏冶挑了句最要紧的问:
“你将路口守着的人都打晕了?”
李三看着苏冶,夜色中流动的光影打在他脸上,将他的神色映得暧昧难明,教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思。
忽的,一阵轻笑声传进苏冶的耳朵,声线清沉重带着几分悦耳。
“你笑什么?”苏冶问道。
李三脸上笑意还未散去,“笑你如此高估你夫君我的能耐。”
话音落下,李三敛了笑意,反倒是苏冶脸上浮起淡笑。
她向前凑近了一些,视线掠过了那些浮动的光斑,迎上最明亮的月色,将此时此刻的李三看得更清楚了些。
他面上不复白日污浊遮掩,好看得动人心魄。
苏冶忽想到,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但凡有第三个人在场,李三脸上永远抹着一片黑,似乎只有与她独处之时,李三才会露出自己的真容。
她望着他,月色太亮,反倒有些瞧不真切他的神色,苏冶不再打量,只笑道:“我觉着没有高估。”
赵二几人不是吃素的,他能一路跟到这里,还神不知鬼不觉跃上她的屋顶没有惊动任何人,这能耐可不小。
这地方说话多少不便,苏冶不再同他打趣,只道:
“若你真有能耐来去自如,想必已经摸清了此地路数,莫要带我走,只自个儿出去,到县衙报官,便说此地拐卖人口充作黑工,教那县老爷带兵来剿。”
李三道:“我带你走,你去报官。”
苏冶摇头,“我若此时离开,会打草惊蛇,况且……”
况且她若走了,王喜他们必先遭殃,况且她身单力薄,即便到了县衙,要说动县太爷,必得不少交涉,少不了一番周折,其间难保不会惊动曹经,反倒拖累了哑沟众人。
昨日他们信她,愿意同她一起,今日她不能置他们于险境。
“况且什么?”李三追问。
“你一人进出方便,带着我未必能安然离开,若是被逮回来,免不了一顿毒打。”苏冶再次问道,“我只问一句,你可愿意替我报官。”
李三默了半晌,还是摇头。
“我只带你一人走。”
言下之意,不愿帮她报官。
“好。”苏冶利落应声,语气中无半分怨责之意,“如今你我在此处已久,但怕打草惊蛇,你虽能进来,离开是且要小心,莫要落到那些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