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突如其来的烦闷与自我厌弃,让他更加坚定了最初的决心——利用陆重山,榨干他所有的价值,待大仇得报之日,便是他飘然远去之时。他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绝不能有其他任何牵扯。
一整天,李昭都显得心不在焉。晚间,他独自一人去了营地旁的溪边。冰冷的溪水反复冲刷着他的手脸,企图洗去那份莫名的焦躁。月光洒在水面上,碎成一片粼粼的银光,也照亮了他水中苍白而阴郁的倒影。
他默默回到自己的帐子,心中一片萧索。可当他掀开帐帘时,却浑身一僵。
昏黄的烛火下,陆重山高大的身影正端坐在他那张不算宽敞的床榻上,手中拿着一卷书,却显然没有在看,只是静静地等着。
那股压抑了一整天的无名火,瞬间蹿了上来。
“将军深夜到访,有何贵干?”李昭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和冷漠,“若是军情要事,明日再议不迟。若不是……我这帐子狭小,怕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陆重山放下书卷,抬眼看他。李昭刚用冷水洗过脸,发梢还滴着水,嘴唇冻得有些发白,整个人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
陆重山沉默了片刻,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李昭完全笼罩。他没有理会李昭的冷言冷语,只是沉声说道:“你昨夜没睡好。”
不是问句,是陈述。
李昭心中一窒,别过脸去:“将军多虑了。”
“你的伤还没好全,岭南的旧伤最忌讳受寒,也需要安稳的睡眠。”陆重山继续说道,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听不出情绪,“我若不在旁边看着,不放心。”
李昭听了这话,只觉得荒谬又可笑。不放心?说得真是冠冕堂皇。白天有裴月奴相伴,晚上便来自己这里寻乐子吗?他以为他是谁,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正要开口反唇相讥,却听陆重山又补了一句:“两京初定,百废待兴,后面还有无数硬仗要打。我不想因为你身体不适,而损失一个朔方军中最顶级的谋士。”
又是这样。永远是这样。将所有不可告人的欲望,都包裹在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
李昭的心彻底冷了下来。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将军是怕我这件‘工具’坏了,耽误了您的大事。”
他不再反抗,默默地脱下外袍,躺在了床榻的里侧,将大半个床铺都让了出来,姿态顺从得像一个真正的玩物。
陆重山看着他决绝而冰冷的背影,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解释,吹熄了蜡烛,在他身侧躺下。
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再次将李昭包围。他本该厌恶,本该挣扎,可那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却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帐子里的床榻,远比主帅帐中的要小得多。两个成年的高大男人躺在一起,显得异常拥挤。李昭能清晰地感受到从陆重山身上传来的热度,几乎是背靠着背。
夜深人静,陆重山似乎已经睡熟了。在一次无意识的翻身中,他的手臂不经意地擦过了李昭的腰。
那块皮肤下的伤痕早已结痂,却依旧敏感。隔着薄薄的中衣,那灼热的温度仿佛直接烙在了皮肉上,又像是电流一般,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李昭浑身一阵战栗,身体僵硬得如同一块石头。
他咬紧牙关,拼命往床沿挪动,企图拉开一丝距离。他像一个守着自己最后领地的困兽,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惊醒了身边的猛虎。
他坚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身子略出床沿,很快便酸麻不已。可精神上的戒备与身体上的疲惫终究在拉锯战中分出了胜负。在陆重山平稳的呼吸声中,在熟悉的药草气息里,李昭还是在极度的僵持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天光微亮。
李昭是被一阵不同寻常的温热感弄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从床沿滚回了床中央。不仅如此,他整个人竟被一个坚实的臂膀圈在怀里,后背紧紧地贴着一个宽阔而温热的胸膛。
昨夜里他拼命想逃离的源头,此刻正将他牢牢禁锢。
李昭的睡意瞬间消散,大脑一片空白。
他僵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可就在这时,他清楚地感觉到,有一件滚烫的东西,正隔着两层布料,紧紧地抵着自己。那东西似乎随着身后之人的呼吸,还微微地……动了一下。
李昭不是不经世事的少年,他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
“轰”的一声,仿佛有惊雷在脑中炸开,他浑身的血液尽数冲上了脸颊。羞耻、惊恐、恶心、愤怒……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这简直是……最直接、最赤裸的侮辱!
恰在此时,陆重山似乎也醒了,他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圈着李昭的手臂下意识地收得更紧了些。
“啊——!”
李昭再也无法忍受,他发出一声夹杂着羞愤的低吼,用尽全身力气,猛地转身,将尚在迷蒙中的陆重山一把推了开去!
“滚开!”
他整个人蜷缩到床角,抓起被子将自己死死裹住,一张俊美绝伦的脸涨得通红,眼中满是屈辱和惊怒交加的泪光,仿佛一只被彻底激怒的幼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