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不好的消息开始在小范围内流传。关于慕可“以权谋私”、“项目存在重大瑕疵”的谣言悄然滋生。一些原本就观望的部门,对接起来更加迟疑;之前表示过兴趣的潜在合作方,也打来了试探的电话。
慕可一边应对调查,一边还要疲于应付这些无形的软刀子。他清晰地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收紧,想要将他彻底困死。
就在他感到有些焦头烂额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间点,联系了他。
深夜,他的私人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慕可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嗓音,带着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疲惫。
是顾毓。
“明天上午九点,地下二层B区停车场,C107车位。”顾毓的声音没有任何寒暄,直接报出一个时间和地点,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式,“一个人来。”
说完,根本不给慕可反应和提问的时间,电话直接挂断。
慕可握着手机,愣住了。顾毓?用私人号码?约他在一个绝对隐秘的停车场见面?他想干什么?羞辱?谈判?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警告?
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顾毓是敌非友,这是毋庸置疑的。在这个敏感的时刻,私下会面,风险极大。如果被任何人看到,更是百口莫辩。
但……慕可的心底,却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念头——顾毓或许知道些什么。以他在公司经营多年的根基和掌控信息的能力,他很可能已经查到了某些内部调查组都尚未触及的线索。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一个陷阱,还是一个机会?
慕可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璀璨却冰冷的城市夜景,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最终,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他必须去。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抓住任何破局的机会。风险固然存在,但畏首畏尾,只会让敌人更加猖獗。
第二天上午八点五十分,慕可提前十分钟来到了地下二层B区停车场。这里位置偏僻,灯光昏暗,停的大多是些不常使用的车辆,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机油的味道。他很容易就找到了C107车位,是空的。他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然后将自己的车缓缓倒了进去,熄火,安静地等待。
九点整,一道刺眼的车灯从后方射来,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标志的豪华轿车,无声无息地滑入他旁边的C108车位。车窗是深色的,从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
慕可的心提了起来。
隔壁车的后车窗降下了一半,露出了顾毓冷峻的侧脸。他没有看慕可,目光直视前方昏暗的水泥墙壁。
“你只有五分钟。”顾毓的声音透过车窗缝隙传来,比平时更加冰冷,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慕可深吸一口气,按下车窗,同样目视前方:“顾总想说什么?”
“匿名信的源头,在赵董的某个远房侄子身上,他在投资管理部三组,是个小角色。”顾毓的话如同冰珠,又快又冷,砸得慕可一时有些发懵,“但他没那个脑子也没那个胆子。指使他的人,通过境外加密通讯联系,IP经过多次伪装,但最后一次跳板,指向了沈乐轩常去的一家私人会所。”
慕可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顾毓竟然真的在查!而且查到了如此具体的线索!赵董的远房侄子?沈乐轩?这错综复杂的关系……
“为什么告诉我?”慕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问道。
“哼。”顾毓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终于微微侧过头,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锐利得惊人,“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不喜欢有人在我的地盘上,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搅浑水,更不喜欢有人把我当枪使。”
他的话语刻薄,但传递的信息却至关重要。他是在划清界限,表明这次构陷并非他的手段,同时也警告慕可,沈乐轩的手伸得比想象中更长。
“调查组那边……”慕可试探地问。
“他们暂时查不到那么深。”顾毓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屑,“但时间久了,未必。赵董那个人,心眼不大,如果知道背后可能牵扯到沈乐轩,甚至更多,为了撇清自己,他很可能会快刀斩乱麻。”
快刀斩乱麻的意思很明显——即使没有确凿证据,为了平息“谣言”,维护“稳定”,项目也可能被无限期搁置,而慕可,自然就是那个需要负责的替罪羊。
“谢谢。”慕可沉默片刻,低声说道。不管顾毓出于何种目的,这个消息对他而言,价值连城。
顾毓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嘲讽,又像是别的什么。他转回头,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慕可,别以为这就完了。你的麻烦才刚刚开始。就算过了这一关,你的那个理想国,也注定寸步难行。”
说完,他升起了车窗。黑色的轿车无声地启动,驶离了车位,很快消失在停车场的拐角处。
慕可独自坐在车里,久久没有动作。顾毓的话在他耳边回荡。信息是宝贵的,但前景却显得更加黯淡。内部的阴谋,外部的觊觎,还有顾毓这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几分钟后,他也发动了汽车,驶离了这个充满阴谋气息的地下停车场。回到地面上,阳光刺眼,车水马龙,一切如常,但他知道,脚下的路已经变得更加凶险。
他没有时间沮丧。根据顾毓提供的线索,他必须立刻行动,想办法破开这个局。直接告诉调查组?不行,无法解释信息来源,甚至会暴露他和顾毓的私下接触,后果更糟。
他需要一种更巧妙的方式,引导调查组自己去“发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