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少年倒在冰冷的秋雨中,一动不动。
他以为谢见琛心灰意冷、被吓到说不出话,遂兴奋地掰过他的脸,想要欣赏一下曾经这高高在上的少爷最落魄的表情——
可谢见琛只是狰狞地盯着他。
没有畏忌、没有绝望。
他的发尖淌着雨水,眸间遍布血丝,凶戾得可怕。
如同一头行至绝境的凶猛野兽。
全顺福完全没想到他会是这般骇人的神情,自己反倒是吓得不轻,气急败坏:
“你这是什么表情?!”
谢见琛不说话。当着众人的面,全顺福顿感颜面扫地,偏要找补回来,遂推开押着谢见琛的士兵,把他从泥水里扯起来,凶神恶煞道:
“吓傻了?说话啊?”
谢见琛冷漠又憎恶地看着全顺福丑恶的嘴脸,双唇微启。
“呸。”
一口血水,被啐到全顺福脸上。
全顺福先是难以置信一愣,反应过来后怒不可遏。
“王八羔子!!”
他掐上谢见琛的脖子:
“你在嚣张什么?祖上有点功绩又如何,如今不还是要像条狗一样被爷爷踩在脚下!像谢家这样承荫祖上、拥兵自重的朝廷蛀虫,没株连九族便是天大的恩情了!”
“全公公!”
就在这时,一个风尘仆仆的小内监慌慌张张自外赶来。
“怎么着?”全寿康睨了一眼。
“是、是谢夫……不,是罪臣谢迁的妻子出事了。”
“……娘!”
心灰意冷的谢见琛忽而生出了气力,挣开全顺福的手,扯着小太监的衣襟。
“我娘怎么了?你说啊?!”
全寿康不紧不慢:“顺顺气儿,有话好好地说,慌里慌张地做什么。”
“小的们奉旨查封谢家,安达国使们偏要横插一脚,谢家上下……几无生还,如今一片狼藉。”
“哼,当年数败谢氏,如今倒公报私仇来了。”
全寿康拧起白眉,显然也并不痛快。
“……不会的。”
谢见琛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那么温柔的的娘,为自己做衣服的娘、几个时辰前还在对他温柔挥手、嘱咐他早去早归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