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火光映在她脸上,柔和得像一尊玉雕,我却不敢直视,只觉得胸口像被什么堵住,喘不过气。
那一刻,我既想保护她,又被她无意流露的脆弱撩拨得心神不宁。
曾经她,查获盐贩大案,州府刺史亲自设宴款待,豪强送来的锦缎堆满庭院;而如今,她却只能在贫穷的民房里,借着油灯抄写状纸,换几个铜板买米。
“向捕快!”巷口突然传来一声嘶哑的叫喊,打断了我的思绪。
是牢房的张瘸子,提着灯笼,灯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像在亵渎一件珍贵的瓷器。
“县尉大人让你现在去死囚牢,说是…嘿嘿,要再审审那个采花贼。”他笑得猥琐,目光在她湿透的官服上流连,肆无忌惮地停在她胸前和腰间。
母亲的手指僵在铜牌上,片刻后,她慢慢挺直腰背,动作优雅却带着一股冷冽的杀气。
她将散落的鬓发别到耳后,指尖轻挽,露出白皙的耳廓和修长的脖颈。
这个动作让我心跳一滞——茶馆说书人曾说过,当年青翎神捕单刀赴会,面对黑风寨匪首时,也是这样轻轻一挽鬓角,下一刻,匪首的人头便滚落在地。
那时的她,刀法如风,眉目如画,州府的卷宗里,她的名字旁总带着“神捕”二字。
可如今,她只是南临县的九品捕快,被迫佩着那对耻辱的双刀,被人踩在脚下,还要强颜欢笑。
她低声说了句“这就去”,看了我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雨越下越大,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官服上的补丁在雨中泛着青光。
第十八个补丁是新的,盖住了昨天被县尉“失手”烫穿的洞。
那天他笑得那么开心,金牙上沾着午膳的菜叶,目光在她身上游走,像饿狼盯着猎物。
那时我站在一旁,恨不得扑上去撕碎他的笑脸,可母亲只是低头,默默地用手盖住那块烫坏的缺口,转身离开,并没有多说什么。
一个月后,南临县衙的正堂里,空气沉闷,母亲站在堂下,身着县衙特制的捕快服,深青色的布料崭新却异常修身,紧紧裹住她纤细的腰肢和饱满的胸脯,勾勒出令人窒息的曲线。
腰间的双短刀轻轻垂着,刀柄上雕刻的男女交合仍然显眼。
这身官服本应与同僚无异,可裁剪得过于贴身,像故意要凸显她的身段,裙摆稍短,行走间臀胯的摆动更为明显。
母亲的眉目间仍带着昔日青翎神捕的凌厉,可眼底的疲惫却怎么也掩不住。
我站在堂外的廊柱后,屏住呼吸,目光死死锁在她身上,心跳如鼓。
县尉赵大人斜靠在太师椅上,手里捏着茶盏,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堂上还坐着刑名师爷李福和几个衙门同僚,个个眼神不善,像饿狼盯着猎物。
母亲今日是来呈报一桩盗窃案的卷宗,可我早听赵叔说过,这案子早就被李福抢了功,偏偏出了岔子,失窃的银两追回不足三成,知府震怒,于是硬要母亲背锅。
“向捕快,”赵大人慢悠悠开口,他声音拖长就好像在戏弄一只困兽,“你这卷宗写得倒是详尽,可惜,案子办得一塌糊涂。银两丢了七成,知府大人问罪下来,你说,这锅谁来背?还是说,你又靠那身衣裳和‘贱人步’从贼人那儿套了点消息?”
母亲抿紧嘴唇,声音低沉却坚定:“大人,这案子从头到尾都是李师爷在牵头,我只奉命协助。衙役人手不足,线索查到一半就被掐断,连搜查权贵的宅子都被以地方稳定为由拦下。街头那些诋毁,说我用美色套供,更是无稽之谈。我夜探李员外宅邸,查到银两藏匿的暗格,险些被他的护院围攻,至今手臂上还有刀伤。大人若不信,可查我的伤口。”
李福冷笑一声,抖了抖手里的折扇,阴阳怪气道:“向青翎,你这话可不厚道。当年你和夫君在中央执法机构风光无限,破案如神,怎么如今连个小贼都抓不住?还是说,你这身新官服穿得太紧,勾得你心思都不在案子上?”他故意瞟向母亲的官服,目光在她紧致的腰肢和胸前流连,引来堂上一阵低低的哄笑。
“听说街坊都传,你夜探李员外府时,穿着这身衣裳,扭着腰进去,出来时连头发都散了。啧啧,难怪线索来得那么快。”
我攥紧拳头,指甲刺进掌心。
母亲的官服是县衙特制的,名义上是“赏赐”,实则是羞辱,布料薄得近乎透明,裁剪得让她每一步都像在展示身段。
街头那些关于她“用美色套供”的流言,分明是同僚故意放出的风声,为的就是毁她的名声。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滑向母亲的腰,修身的官服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线,裙摆微微晃动,确实就好像在撩拨别人的心弦。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连我自己也无法移开视线。
母亲的脸色微白,却强压怒火,继续道:“李师爷若不信,可查卷宗记录。每次行动,我都按规程请示,偏偏文书批复拖延数日,线索早就断了。衙役人手不足,我孤身查案,连夜蹲守荒山,连罪犯的行踪都被人提前泄露,险些丧命。更离谱的是,有人安插亲信监视我,昨夜我查案时,行踪竟被直接报给了李员外。这不是我一人之力能成的。”
赵大人打断她,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向捕快,你这话是在指责本官调度不力?还是说,李师爷故意卡你的文书,派人监视你,泄露你的行踪?”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扫视,从锁骨到腰肢,像在剥开她的官服,“你这身衣裳,啧啧,县衙花了大价钱给你量身定做,可真是物尽其用。难怪连采花贼在牢里都念叨你,说你这身段,穿着这官服,比他祸害的女子还勾人。街坊都说,你查案靠的不是刀,是这张脸和这身衣裳。”
堂上爆发出一阵哄笑,几个同僚附和着,言语愈发不堪:“向青翎,当年你单刀破阵,州府刺史都得敬你三分,如今却连个卷宗都写不利索,怕是心思都花在知府的‘赐宴’上了吧?”
母亲的指尖微微颤抖,紧握住腰间的刀柄,雕纹在她掌心硌出红痕,低声辩驳:“若大人肯拨两名衙役,若文书不故意拖延,若线索不被泄露,这案子早该结了。我在中央时,破黑风寨案不过七日,救户部侍郎不过三日。如今却连查个盗窃案,都要被限制手脚,功劳被抢,过错全推给我。街坊那些流言,分明是有人故意散播,为的就是毁我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