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盏悦和不了解这位外邦帝姬,但她太了解自己儿子了。
他好色,人尽皆知。他既去了老六婚仪,见到了她,会忍住不染指这个弟媳妇吗?
如果老六新婚当晚,阿度不是醉酒后驭马出塞,而是去新房,准备行禽兽之事呢。
赤盏悦和的眼睛再次盯住谢舜华。
这个女人——
她会做什么。
直觉回答了她,这个女人会将她那把锋利的剔骨刀狠狠扎进儿子的脖颈,就像她杀狗那样。
灵堂中暗流涌动,如同一股乱流。
谢舜华敏锐地察觉到,她正身在暗流之中,她抬起眼,与白帘经幡后正看着她的赤盏悦和四目相对。
赤盏悦和被抓住窥伺,并不慌乱,反而愈发冰冷地盯住她。
谢舜华颔首,微微屈膝,算是回礼。
她表面平静,心中却起了波澜,她总感觉赤盏悦和看她时,像一条冰冷的蛇缠在了她脖颈上。
她对褚绍澜说,“恐怕我们要早做准备了。”
4
褚巍六十寿辰,自是北齐的头等要事,年前宫里就开始筹备。
到了圣诞当日,济济一堂,热热闹闹,褚巍十分享受这般万人之上,被群臣簇拥之感。
他眼神扫过满殿珍奇寿礼,寻常珠玉他并不稀奇。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瓶玲珑补心丸上,听闻这是神医谷制来专供南朝皇室的,效用极好,能护心脉,强身健体。
北齐不缺旁的,最缺医药,尤其是这样金贵的保命丸药。
褚巍上了年纪之后尤其怕死,便更觉这个异邦儿媳的礼物送到了心坎上。
他不免心神大悦,对着褚绍澜嘱咐道:“老六如今也成亲了,往后将身子调养好,与舜华好好地过。”
褚绍澜一身象牙白衣裳,以金线勾勒四爪麒麟纹样,丰神如玉,谢舜华站于他身侧,两人齐齐行礼,端的是举案齐眉,一对璧人。
赤盏悦和坐于褚巍身畔,见到这对道貌岸然的夫妻,只恨得牙痒痒。
她的阿度才死了半年,就已被人忘记了,陛下也全然不记得,而这对罪魁祸首竟然还在她眼前招摇。
她非要他们付出代价不可。
酒至半酣,一侍女忽然失手打翻了酒盏,席间几名女眷叫起来。
“六皇子妃的裙子——”
象牙白的裙衫上被泼上了石榴红的酒水,眼见颜色是毁了。
侍女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请罪,“求皇子妃饶恕奴婢。”
谢舜华倒是未曾生气,“无妨。我去换一身就是了。”
侍女忙起身,“奴婢领皇子妃去后殿。”
谢舜华换好衣裳,从屏风后出来,不出所料地见到了赤盏悦和。
她坐着,满眼恨意地问谢舜华:“我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此处四下并无旁人,谢舜华笑起,坦然承认,“我杀了他。”
赤盏悦和一惊。
她怎么都没想到,谢舜华竟然轻易地就承认了,她准备的手段还一个都没用上呢。
她站起身来,“你可知你方才招供了什么!”
谢舜华朝她笑,“我知道,皇后娘娘。大皇子在我新婚当夜潜入我婚房,想要逼奸我,我自然不从,于是杀了他。这与您一直以来的猜测,不是一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