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出现小幅偏差后,最忌讳的就是补偿。
越想掩盖,越容易失控。
音乐继续前行。
右手旋律持续上扬,音区被拉开,高音逐步展开。
左手保持在低音区重复,为右手制造出一块稳定的平台。
每一次重复都踩得实,但不重。
只是支撑,不施压。
唐屿看着他的用力方式。几乎没有提拉,动作紧凑。
他没有依靠身体幅度来带动节奏,而是靠指端的压感和踏板的控制。
这不是弹过去的,是压住的。
节奏有一阵咬他。
特别是在和声外推时,他必须提前控制呼吸,让气息在脑中先走完,才能跟上下一段走向。
收束段落前,他没有提前松劲。
终止音处理得很整,不拖,也不急着结束。
只是维持节奏在可控区间内。
最后一个和弦落下。
他松开踏板,没有留尾音,没有多做收势。
只是自然地结束,没有强调终止,也没有渲染完结。
几道笔尖划纸的声音响起,又很快停下。
林哲远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唐屿依旧静坐,视线紧盯在键盘与双手之间,没有落笔。
他在等,等下一乐章是否还会被收得太早。
徐柏年靠在椅背上,嘴角一挑,像是对某种谨慎判断表示认同。
结构稳定,左手干净。
他在心里记下这两点,便闭上了眼。
江临舟没有停顿。
他甚至没有给观众(虽然此刻只有评委)留下鼓掌的间隙,也没有给自己留下喘息的余地。
第二乐章自然接入。
他轻轻深吸了一口气,不为调整情绪,而是为了重置听觉焦点。
前一乐章的所有重量都已卸下。
此刻的Allegretto,不是松弛,也不是抚慰,而是一种更隐微、更不动声色的控制方式。
起始音落下。
轻巧、简洁、极短的乐句,在他指下被处理得近乎无表情。
没有甜美,也没有温柔,而是一种冷静、近乎素描式的清明感。
节奏不急,却非常紧实。
贴近琴键,几乎不见起伏地按下,像是在画线稿,不加浓墨,只需精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