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羊城后的生活,却与少年陈婙所想的不同。
刚落地,她放在外套里的钱就被扒手偷走。
走遍各个工厂,招工条件都要初中学历。
而陈婙只读到了初二。
在偌大的、繁华的城市,她像是一只蝼蚁,死了都没人在意。
她憋着一股气,睡在桥洞里,每天去翻垃圾桶里的食物,才勉强果腹。
那段时间,她最庆幸的便是没有让岑星同她一起南下。
后来,误打误撞地看见工地的招工简讯,陈婙抹黑了脸,拿着捡废品攒下的钱打了二两酒给了包工头,承诺将每个月四十块钱的工资里拿出十块钱给他,最后得以录用。
整天在穿梭在工地间,回头土脸,绸缎似的黑色长发每天都落着灰。
她像是一只麻雀,从头到脚都灰扑扑。
搬水泥、搬砖、推车。
少女一双修长漂亮的手逐渐布满厚茧,肩头的疤掉了又结。
工资半年一结,好在工地每天管饭,还额外给她提供了一间蜗居的木板房。
在工地干满一个月后,她提前找包工头预支了二十块钱,给岑星打了电话,寄了钱。
时隔两个月,陈婙和岑星再度联络上。
少女之间的友谊岌岌可危、摇摇欲坠,却又藕断丝连。
后来,半年时间不到,工程烂尾,投资老板捐钱跑路,包工头也拿不出钱给工人。
到头来,陈婙仍旧兜比脸干净。
出人头地的幻想破灭。
她和岑星彻底断了联系。
湮灭在羊城的繁荣之中,陈婙只能做一只庸庸碌碌的蚂蚁。
1986年,她收到了岑星的来信。
岑星被家里逼着和村里的夏文欣结婚了。
岑星说,让陈婙带她走。
看着自己住的转个身都能碰上墙壁的屋子,陈婙沉默地在窗前站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去邮局给岑星汇了两百块钱。
夏文欣是个老实人,会对岑星好的。
她用单薄的一句话勉强安慰自己。
像是受到刺激一般,原本得过且过的陈婙穿梭于各个工地之间,不给自己一天休息时间。
哪一片的工地钱多,就能看到她的身影。
她每年给岑星汇一次钱。
从最开始的一百,到两百,一年一年翻了倍。
只是岑星没再给她打过电话。
也没寄过信。
在岑星二十三岁的生日,陈婙想要给她打个电话。
心悸异常,她只觉得是内心紧张。
直到在羊城同先前村头的姐姐偶遇。
见到她,村头姐姐唏嘘道:“陈婙啊,你那个一起玩的朋友,岑星你还记得吗?长得漂漂亮亮那个。”
闻言,陈婙点头,指甲扣住手心,内心无端生出几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