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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笨拙一绊（第1页）

林小乙双手紧紧攥着铜盆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低着头，眼睛盯着脚下坑洼不平的老旧地砖，像是生怕踩死蚂蚁一样，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

盆里的水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映出祠堂顶部模糊幽暗的梁木结构，也映出他那张写满了“紧张”和“吃力”的脸。他刻意让自己的呼吸稍微急促，肩膀微微缩着，完美演绎着一个体力不济又心怀恐惧的少年捕快形象。

他的路线“恰好”需要经过那盏长明烛台。烛火在他靠近时似乎不安地跳跃了一下，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一步，两步…他计算着距离。

就在他的左脚即将踏过烛台旁那块明显有些松动的青砖时，他的右脚脚踝极其轻微地、看似自然地向内一扭，同时左脚“恰好”踩在了那块砖的边缘。

“哎呀——！”

一声短促而充满惊慌的叫声打破了祠堂内凝重的寂静。

所有人猛地循声望去。

只见林小乙整个人猛地向前踉跄，身体失去平衡。他手中的铜盆剧烈倾斜，里面小半盆算不上干净的水哗啦一下泼洒出来，大部分浇在了烛台旁边的地面上，瞬间浸湿了一片深色的水渍。还有少许溅起，打湿了他自己早己破旧的皂靴和裤腿。

“哐当！”一声，铜盆脱手，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不休，震得人心头一跳。

“唔…”林小乙整个人摔趴在地上，手肘和膝盖先着地，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他趴在那里，一时似乎摔懵了，动弹不得，只有瘦弱的肩膀微微耸动，看着狼狈又可怜。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噗——”郑龙第一个没忍住，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抱着胳膊，满脸的幸灾乐祸和鄙夷，“废物就是废物，端盆水都能摔个狗吃屎！惊扰了祖宗，看你怎么担待！”

两个守夜人也吓得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看向祖宗牌位，仿佛生怕降下什么责罚。

族老们更是脸色大变，又惊又怒，指着趴在地上的林小乙，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大不敬”、“罪过”，却又碍于官差在场，不敢首接呵斥。

吴文被巨响惊得从沉思中回过神，推了推眼镜，皱着眉头看向事故现场，职业习惯让他首先关注的是被水泼湿的地面区域。

赵雄的眉头狠狠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本就心烦意乱，此刻更是火冒三丈。带这小子来果然是添乱的！他张嘴就想厉声训斥。

然而，就在他要开口的瞬间，目光触及林小乙那摔得七荤八素、趴在湿漉漉的地上瑟瑟发抖的窝囊样子，再联想到之前几次的“巧合”，那到了嘴边的呵斥竟硬生生卡住了。

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怎么偏偏又是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

趴在地上的林小乙（高逸），在心里快速计算着水泼洒的范围和浸透的程度。疼痛是真实的，但这微不足道。他需要利用好这短暂的混乱。

他发出细微的、吸冷气般的呻吟声，仿佛终于从摔懵的状态中缓过神来，开始笨拙地、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

他的手胡乱地撑在湿漉漉、冰凉的地面上，指尖和掌心传来砖石被水浸润后的特殊触感。

时机到了。

他低下头，目光似乎无意识地扫过自己被水浸湿的鞋面和裤腿，以及身前那片被污水泼湿、颜色变深的地面。

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疼痛、狼狈和一丝孩童般的茫然好奇。然后，他像是无意识地、低声地、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在刚刚经历过巨响、尚未完全恢复喧闹的祠堂里，却显得异常清晰：

“咦……这地上……怎么好像……有点油叽叽的？还滑溜溜的……闻着也不像蜡油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