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叶护怔住,随即笑出声——那笑声低沉、带着几分疼意:“你永远这样,会说话,让人无处可攻。”
他松开她的手,却又忽然俯身,几乎贴近她。
火光在他眉眼间跳跃,带着金色的热。
“可我希望你,是妇人。”
这句话一落,帐内寂静得只剩彼此的呼吸。
舒涵的心猛地一颤。
她想后退,却被他缓缓抬手,轻抚过她的鬓角。那一瞬,她几乎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没有吻她。只是低声道:“你若真在我身边,我便不畏天命。”
舒涵垂下眼,轻轻应了一声:“你我都知,天命不可违。”
——火光摇曳,他笑,却笑得格外苦。
“我本不该回来的。”他说得极轻。
她一怔。
“敌人已退,你却冒险追击,为何不收兵?”
他看着她,目光深而沉:“因为若不彻底平定,我怕你……夜夜惊梦。”
舒涵手上一抖,药碗里的液体溅出几滴,烫在指尖。
她低下头,声音颤了颤:“你何必这样。”
他伸手,覆在她的手上。掌心粗糙,却格外温柔。
“因为我怕,有一天我不在,你再也不笑了。”
空气骤然静止。
她抬头,看进那双眼——火光映出的是狼一般倔强的深情。
舒涵的喉咙哽着,心口像被什么击中。
她极力让自己镇定,轻声道:“可汗,伤口未包扎。”
他低低笑了一声,笑声带着点痛意,也带着一丝放松。
“你若一直这样叫我‘可汗’,我怕真的活不过今晚。”
舒涵垂下眼,终于在药碗的蒸汽中轻声唤道:
“……叶护。”
他闭了闭眼,像是这一声胜过所有良药。
帐外的风渐渐止歇。火焰安静燃烧。
那一夜,她彻夜未眠。
——她终于明白,他是真的怕,怕她失去依靠。
武德八年冬,西突厥大捷的消息传遍草原。
波斯的城市一座座陷落,西域诸国纷纷归降,驼队载着黄金、丝绸与拜占庭赠来的紫金器物,从碎叶一直延伸到怛罗斯。
统叶护的王帐如同一座移动的宫殿。
他在胜利的狂热中变得越发威严,目光沉重如铁。
那些曾经高傲的部族首领,如今在他面前俯首称臣;
他的话,就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