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抱歉。”他说,“我不是故意跑到你家楼下来的,维。”
我歪了歪头,诧异盯着他。
一瞬间,男生好像愈发无措,热腾腾地摸住后颈。那灼灼的目光在我脸上闪烁片刻,接着直往灰色的地面掉去。
“也不是不故意。”他嗓音轻得能被晚风刮走,“总之,我睡不着,出来跑步嘛。跑一跑,手机有消息就看一看。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跑到这附近了……然后,感觉小维你可能在烦恼什么吧?如果你想找个人说,那我可以……”
说着,人又没了声。
我知道他的意思。大概就是跑来了、消息发了,才意识到这样大半夜跑别人家楼下还约人出来的举动很有坏蛋的嫌疑。
不过我倒没什么感觉。
这个人当尾随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是开窗看到他的时候,难免,有一点,惊讶而已。
山本武微微一抬眼,对上我的眼睛。旋即,男生摸脖子的掌心一停,像是顺利得到了勇气的馈赠似的——即使还红着脸,神情与气质也陡然变得郑重几分。
“……我可以吗?”他问。
我被问得奇怪,闷热的空气全往脸上扑。有时真搞不懂他。我不禁纠纠结结蹙起眉,更小声道:
“不可以的话,我就不会下来了。”
面前的家伙当即容光焕发。
我说:“你等一下。”
山本武于是恢复平常的光亮,眼巴巴瞧过来:“嗯?好。”
见他不会随意走动,我折返回家一趟。拿上零钱包,确定老爹在他自己房里呼呼大睡,再轻手轻脚地出门。五分钟左右时间,我走之前什么样,柱子山本同学就还是什么样。
“这是?”他注意到我手里的东西。
“附近有贩售机,请你喝饮料。”
我一边说,一边低头翻看小豆泥钱包。
划开纤细的拉链,丁零当啷。卡通暹罗猫的钥匙扣挂坠像一串小风铃,在路灯下陶冶出耀眼的银辉,摇摇坠坠地响。
确保零钱充足,我把拉链拉上。
“好了。”我万事俱备地抬起头,“走吧……”
山本武一动不动,怔忡又安静地看着我和我的钱包袋。
四目相对,我几乎错以为被一面潮湿炙热的巨网荒唐地捕住,网线粗糙、沉重、杂乱,勾着发丝与手指,密密麻麻不透风。
我下意识攥紧面料柔软的零钱包,藏到身侧。他送的钥匙扣随之一晃。
暹罗猫浑然不觉人类的斗争,两眼闭成大大的蛋壳底似的弧线,抱紧尾巴,蜷成毛茸茸一小团,缀在金属圈下打盹。
干什么呀?
我只觉连藏到身后的手臂都隐隐发热,闷头心想。既然是送我的,那我想挂起来就挂了啊!又露出这种一副天上掉馅饼的表情……
“你,”我心有脾气而无力,郁然地说,“你不想喝的话,我自己一个人喝。”
山本同学立马回神。
我已经断然转身,沿着围墙淌下的水汪汪的月亮光,向街角走去两三步。登时,耳后紧赶忙慌地追来两声“我想”、“我想”。
男生腿长,没一下就粘到身旁。隔着一拳距离,近得我怀疑比八月的深夜更热的是他的体温,似乎一不注意,就会风吹得靠拢而来,暖宝宝般贴到赤裸的手臂上。
而我正想不动声色地远离一点,就听山本武慢吞吞地关心道: